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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樾居小掌柜13之上神之怒

       水神洛霖和风神临秀，立于棠樾居葡萄架之下，眉宇间一片安详之态，微微笑着对锦觅说：“觅儿，再见了。” 锦觅笑嘻嘻问道：“爹爹，娘亲，你们又要出门游历了么？”却见他二人身影渐渐淡薄，直至消失，小院内一阵清风拂过，恍惚间似有流水叮咚响。锦觅冲上前去，挥了一下，没有了，回头看了小掌柜：“凤凰，爹爹娘亲使的这是什么法术？好生高明，我竟连他们半点气息也察觉不到了。

       小掌柜怀中，棠樾咿咿呀呀，肥嫩的小胳膊伸出襁褓，恰如新生嫩藕，晃不知世事无常。小掌柜看着锦觅，一双凤眼之中，柔情百转，欲言又止。锦觅突然觉得一阵凉意从脚底直窜到头顶，将她冻在当场，一个惊惧的念头越来越清晰的生了出来，她却不敢说出口，只肯问道：“凤凰，凤凰，你为何不说话？你告诉我，爹爹娘亲去哪儿了？“

       小掌柜将棠樾放到摇篮之中，走过来，握住锦觅双肩，对视上她的双眼，轻轻说道：“锦觅，爹爹娘亲仙逝了。“锦觅如遭电击，瞬间推开小掌柜，颤抖着大喊：“凤凰，你骗我！你骗我的对不对？他们刚才才好好的，为何会死？ “

      “锦觅！“小掌柜眉头紧锁，低声说道，“你听我说！爹爹和娘亲仙逝了。”

       为何凤凰一点都不惊讶？他早知爹娘就要死了吗？他为何不告诉我？为何不救爹娘？他堂堂魔尊，治下十方阎罗，难道寻不回爹娘的魂魄吗？锦觅满心怨愤无处可泄，脸色铁青，怒视着小掌柜，多少疑问和惊惧就要冲口而出，却又生生咽了下去，眼前人即是心上人，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再伤他的心了。锦觅转身垂眸，一挥手一道威力巨大的灭日冰凌飞出，将小掌柜的脚冻在地上，不得动弹，“我自己去救爹娘！你莫要跟着我！“

       “锦觅！”小掌柜一时间竟然挣不开束缚，眼睁睁看着锦觅化作一道光，不知去了何处。

       锦觅生产那日，小掌柜原本守在门外，突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仙泽从锦氏夫妇的房中传出，若有似无，忽强忽弱。他心下一沉，若不是锦氏夫妇阳寿将尽，便是仙身将复了。待小掌柜推开房门，却见锦老爷和锦夫人二人倒伏在地，刚刚成形的魂魄将要脱体而出，只有一股微弱的仙力将不甚牢靠的魂魄拽住，荡荡悠悠。此时再无法顾忌太多，小掌柜挥袖施了一个安魂术，将锦老爷和锦夫人的魂魄强行送回体内，又用水灵珠转化灵力后缓缓送入二人丹田之中。过了不久，锦老爷和锦夫人缓缓睁开眼睛。

       “爹爹、娘亲，你们回来了。”小掌柜的这声称呼让水神和风神恍惚了一会儿。洛霖眉头微蹙，仔细打量一身凡人装扮的火神殿下，身上再无仙气，反而魔气萦绕，修为更是比当年精深不少。

       故人归来，小掌柜心有戚戚，“水神仙上，风神仙上，当年旭凤……不是以琉璃净火杀死两位的凶手。”

风神和水神对视一笑，水神问道：“为何不喊爹爹娘亲了？虽然当年我将半数修为给觅儿练了柳叶冰刃，但是穗禾的幻形术还是识得破的。”

       淡淡几句话听在小掌柜耳中，便如雷轰电掣，当年那一场悬案教夜神大殿一番推波助澜，兴起了无数血雨腥风，却原来水神早知凶手不是自己，小掌柜瞬间红了眼眶，半晌无言。

       又听得风神问道：“旭凤，你为何入魔了？”这一场红尘旧梦，重新倾诉，云淡风轻得仿佛是别人的故事，小掌柜担心锦觅，捡了重点，长话短说，饶是如此，却仍然把水神和风神吓得不轻，唏嘘不已。风神拉了小掌柜的手，眼中含泪。“孩子，苦了你们了。”

“不苦，都已经过来了。”小掌柜拉了爹娘，“我们去陪锦觅吧，此番在凡界临盆，锦觅不知要多受多少苦楚。她见你们回来了，定会高兴疯的。”

“此时却还不能去陪觅儿。”水神抬起手来，他的指尖白得透明，仙身弱得似有若无，“此生为人是因了锦觅的一点执念，既无魂魄，亦无仙识。最近这几日，却有了魔子之力将我等的魂魄和仙识强行凝聚起来。”

“有了魂魄，便可再入轮回！下一世说不定就能修得强健的仙身，爹爹娘亲就可以真正回归了！”小白鹭倒是做了件他娘亲辗转反侧求之不得的好事，小掌柜开心起来。

“可惜有人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水神淡淡一笑，“觅儿晋升上神的劫数到了，且与我等有关，就在近期。所以，我和你娘亲的凡人肉胎万不能死在此时，觅儿和小白鹭都会有危险的。”

小掌柜心中一沉，他日日担心的模糊影像教水神直接点明了。

“旭凤，现在要麻烦你替我和娘亲续出一副仙身来，能撑得一月便好，估计那时觅儿应该可以应付了。”水神说此话时，眼里却看了风神，风神微微一笑，他二人早已心有灵犀，生死与共，“师兄，我总是听你的安排。”

“万万不可！若现在强修仙身，你们的魂魄承受不住，便会烟消云散，从此再无轮回的可能了！”小掌柜是魔尊，对此轮回之事自然了如指掌。

“若不在此时修得仙身，我和你娘亲也撑不了多久了。觅儿定会知晓，她如今正在鬼门关闯荡，旭凤，你可知此中凶险？”水神正色问道。

“旭凤自知，可是……”小掌柜垂了眼眸，低声犹豫。

“旭凤，我二人此生有缘再与你和觅儿重聚，实在是福泽深厚，心愿已了，做神仙有何乐？做凡人又有何苦？”风神见旭凤伤神，便诚恳的剖白心胸，“如今若能助觅儿度过此劫，再入不入轮回实在没那么重要，我们这一辈的神仙大都早已身归混沌，你父帝母神亦是如此，万事莫求圆满，抱残守缺才是修道真理啊。”

“若是事后锦觅知晓，不知可会……”小掌柜速知锦觅花了半生时光求得父母长生，不想如今却无力回天。

“痴儿！痴儿！人生自古多别离，你自己也经历过父死母亡，便是你再爱重觅儿，她也只能自己过这一关。”水神摇摇头，他和风神的灵力开始逐渐消散“旭凤，现在你莫要迟疑，赶紧开始吧！”

小掌柜抬头，已是满脸泪水，他跪下来朝水神风神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这一世的爹爹和娘亲给他的温情与爱终究是无可回报了。

小掌柜抬手施术，用自己精纯的灵力为爹爹和娘亲重塑了一副勉强可以支撑一月的仙身，那两具仙身刚刚聚拢，微薄的魂魄果然散成了无形，小掌柜喉头微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天界璇矶宫内，观尘镜旁的天帝微扬了嘴角，在棋盘上轻轻落下一子，风神与水神果然做了这样的选择，用自己回归洛湘府的最后一丝可能来为锦觅换得平安度过上神之劫，如此甚好，水族便可永在天界控制范围之内了。邝露给天帝奉上香茶，“那陛下不担心花界么？”

“花界？怕是早已无法控制了。”天帝接过茶盅，喝了一口。

        当锦觅再次度过忘川之时，强大的水系灵力搅得忘川波涛汹涌，无数幽灵鬼哭狼嚎，她惊诧的发现自己的元神金光闪闪，不知何时竟已修得上神之身，不过轻轻覆手便将这往来幽灵迫得四散逃离，无法寻得爹娘魂魄。锦觅略一思索，放过了忘川幽灵，径直闯入了专管凡人命数的地府第五殿，揪了阎罗王的衣领，目眦欲裂，“阎罗王，你可知罪？！”魔界之中能得如此跋扈直斥阎罗王的向来只有魔尊一人，不想魔后大人亦得了魔尊的真传，阎罗王一时间手足无措，“小王不知，还请魔后大人明示。”

“凡间歙县棠樾居锦氏夫妇的魂魄何在？！”锦觅想想，还是好心提醒了一番。

“魔后大人息怒，且让小王查一下再回禀。”阎罗王轻轻把衣领从锦觅手中抽出来。

“哼！”锦觅一收手，转身等待。

上神动怒，阎罗王的效率颇高，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阎罗王便战战兢兢的捧了生死簿到魔后面前回报，“凡间锦氏夫妇向来无魂无魄，不在五行之中，只在魔子临世之日借了外力，修得一丝魂魄，不过片刻魂飞魄散，不再入得轮回。”

锦觅闻言大震，“锦氏夫妇为何魂飞魄散，难道你这阎罗王不知吗？”

阎罗王不禁冷汗涔涔直下，便是魔尊大人强行修复水风二神仙身，微弱的魂魄自然消失无踪，不过此言一出，那不是自己找法灭么？这念头在心间转了几转，谨慎回道，“同是当日，水神风神回归仙身，神仙自然没有凡人的三魂七魄，不如魔后大人去天界洛湘府查询一下？”

此言一出，锦觅果然转身就走了，阎罗王长舒了一口气，总算送走这尊神了，回想一下自己的应对应该还算得体，他日魔尊回归应该不会找自己秋后算账吧。

作者分割线：想当年水神风神可是玄灵斗姆元君的高徒，纵是没了半数修为，怎能如此弱鸡呢？不熟悉火神的字迹也就罢了，穗禾的幻形术也看不破么？我宁肯相信是水神风神早已看破，只是马上就被杀掉，无力回天而已。